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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條路(巴福越嶺、順登檜山行腳)
  一條路,數千年的紅檜參天生長,數百年的姻緣來往牽繫,數十年的旅人徘徊駐足,是層巒疊翠、萬樹競榮之所,是奇禽異獸、香花綠草繁茂之地,從一千七百公尺的高嶺,邁向五百公尺的盆地,這路,峰迴路轉,彎曲轉折,近似坦坦平平,其實高低起伏,我們走著一條路,這路走來神清氣爽、驚奇無限,上從巴陵穿達觀,順登檜山,緣溪行,忘路之遠近,依山路盤旋,聞水聲隆隆,人在其中,暢快怡然,暮色將掩,微雨輕飄,疾行山徑,我心悠然。
  是日也,惠風和暢,天清氣朗,在晨曦微露的五點半,一行十一人在基隆小艇碼頭準時集合,坐上張先生駕駛的中型巴士,上高速公路,約半小時抵舊海關大樓,再接台北同事九人,共二十人展開這綠色山徑的奇異之旅。


    車行高速公路再接北橫,沿路風景不俗,青山爭翠,綠樹夾道,約九點十分抵上巴陵,有收費亭,每人繳一百元,然後再前行,車停在管理站前,下車走二.八公里公路,山上氣溫微涼,空氣冷冽像是三千公尺高山的氛圍,大口呼吸,空氣如此地甘香清甜,宛若陳釀,酣醇而醉人,不禁再三品聞,不住地暢快吐納這大地的芳華。


    約半小時許至拉拉山教育生態館,是新建展覽館,四周景觀極佳,尤其是進入展售大廳,背景是一大片全景山水構圖,滿眼翠綠,群峰紛列,十分可觀。走入碎石步道就是拉拉山神木區,新鮮滋潤的空氣再度迎人,旁有溪澗,水聲潺潺,上有禽鳥,鳴聲不絕,腳下是落葉鋪陳的天然地毯,怎不讓人心曠神怡,目馳眼忙。


    神木立於道旁,樹圍小則七、八成人牽手相連,大則十餘人;樹齡幼則千餘年,甚逾三千餘年,眼望其龐大樹身,手觸其滄桑,心感其雄偉,讓人讚嘆造物主之神奇。樹有直立如高聳圓筒或穀倉建物,或如千手觀音,山水屏風,百姿千妍分外動人,亦有臥倒巨木,從旁分生枝椏,竟成大樹,再展生命風華,人之生命不過數十載,強壯、勇健不過一、二十年,對比神木,渺哉小矣,能在此時此刻於高山相遇這數千年奇樹,真乃難得之生命際遇。


    於神木林區賞留連約半小時,遇一木柵門,有告示曰「往福山十七公里,需行七小時許…」,過木門後,路經明顯較為乾燥,已無碎石鋪面,而是落葉繽紛鋪陳,踏在窸窣的枯葉上,我是大自然的佳賓,來此探幽訪勝,享受尊貴禮遇。秋天林道,最美的就屬楓、槭類喬木,紅葉如火,搖晃在秋陽的天空下,冉冉飄零在腳下,拾起紅葉兩片,端看其葉脈細緻、顏色豔麗,真是可愛迷人。


    路寬約一米許,實屬山中之康莊大道,人道是數百年來泰雅族之姻親路,兩山相隔,一路如縷,情意如絲,不絕姻緣,在這綠色情廊中,揹起那甜蜜的少女,情歌傳唱,穿越時空,悠遠如昨。在日據時,又是日警之理番之路,大砲滾動著,那肅殺歷史的陰暗面,已埋葬在廢棄的荒堙中。


    路況極佳,沒有山路必有的劇烈起伏,而是順順當當,猶如鄉村小道般漸次延展,陽光穿過枝葉縫隙灑落而下,仰頭見晴空朗朗,輕柔的風,舒爽的氣流,心緩緩跳,人慢慢走,靜靜地看著青山綿亙,手指著熟悉的植物,如同呼喚老友般親暱。


    約再走一小時許,至測候站,為一空曠地,一行人等,稍息,整裝、合照,再內入就有著山路的原始形態,兩邊野草蓬勃,我們真想仔細瞧瞧這山的容顏,陸續走進。


    開始有較明顯的坡度,不似拉拉山以紅檜為主,樹木依然高聳,台灣鐵杉、冷杉、九芎、雜木林守候著,以輕搖的枝椏地問你,你來了呀?多讀詩經,或多識草木之名,多登山亦然,而且還有自然詩意般的回應呢。


    這路、有溪流、有小瀑、有乾溝,都不難走,偶或的倒樹與溝渠也有前人、好心人,架著樸拙的木枝橋或在跨越的樹幹上鑒出踏腳處,很能感受他們的體貼與細心,幾處小斷裂處或險峻處亦有繩索繫綁,牽引而過,有趣味,沒危險。


    沿路見有松鼠(飛鼠?)尾巴,此處也是泰雅族人之獵徑,故一路上到處見到火堆餘燼,就是他們狩獵時取暖或過夜所燃。


    也看到藍腹鷴的羽毛,可能已為大蛇吞食。聽人言,此路上,有帝雉昂首起舞,有台灣藍雀長尾曳飛,耳邊也不時聽到烏鴉似頑童扮老頭的哈哈叫聲,而前次來探路人還看到猴子成群跳躍,並且拉拉山區也是台灣山中帝王黑熊的家,這真是野生動物的大本營呀!


    約八公里處,休息、午餐,然後再起行,就到了檜山登山口,前行約二、三十分鐘,幾個山頭,有點喘息、稍為流汗,就抵一千四百餘公尺的檜山三角點,沒展望,隨即下山,繼續未完的行程。


    路依然,但人隨著體力與適應力而有不一樣的感受,途中過到兩位泰雅獵人,手持獵刀,簡便裝束,行走速捷,其中有位遺失物品在福山小店,不待說,立馬快行,我們尚未到終點吊橋,他已找到物品而反回原點,山是他們的,路是他們的,我們的山路,他們的家,縱使夜幕將臨,他們也不有一絲絲不安。而我們呢,在城市叢林是否會迷路,是否會想歸返自然的家鄉?


    雲層漸厚,雨滴滴落,好似要變天了,我們更不敢停歇了,無線電傳來領隊的呼喚,快到了,約歷二小時許,於午後五點,抵達福山吊橋,橋面甚窄,只容一人寬,人在其上搖搖晃晃,橋下流瀑淙淙,心頭盪漾著輕輕的喜悅。


    泰雅獵人打著赤膊,光著上身,率著七、八隻獵犬瀟灑而過,他不必登山,不必回家,這裡是他的遊樂場,我們上車,我們疲累了,我們要回家,七點半到台北,八點到基隆,很棒的一條路,好玩的一天,記下來,告訴你們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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