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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早呀!今天天氣真好:

  早起踏著自行車順著風向,沿著路轉,陽光閃爍而不熱,空氣清爽又新鮮,真好的一天!

  我其實不喜歡悶著頭讀書,尤其是在陽光豔麗,秋高氣爽的季節,到外頭走走,到球場運動,多好呀!

  除了上班與睡覺外,我花了大量的時間打桌球,只是老是打不出想像的節奏與技巧,我喜歡桌球,這裡面的學問,這運動的變化真是迷人,人生好玩的事極多,可是就少了有時間、有玩伴去做。

  運動文學是文學的一門小偏門,很少人涉獵,極少佳作出現,以前除了劉大任所作「江嘉良臨陣」是難得的傑作,創風氣之先,其餘的,就少有引人入勝的作品。

  在雅典奧運時,出現了少有的桌球直拍金牌,也出現了這篇有趣、有料,又讓人覺得好好看的「桌球直拍復活記」。收藏了好久,直到今天才寄送給你們,尤其是桌球同好們。

  有空來陪我打打球嘛!我泡咖啡請你喝!就這樣說定。

  再見。

    阿偉 

 

【球場人生】桌球直拍復活記

我成長過程中的重大疑惑之一,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,桌球直拍打法已經遜斃了,這個世界流行的是我很陌生的東西,我很猶豫要不要跟進,但發現自己與新世界如此格格不入,最後還是固守在古老的城堡裡等待世界轉變。

 直到雅典奧運桌球男單金牌戰落幕的那一刻,所有堅持傳統直拍打法、多年來跟我一樣不合時宜與守舊落伍的桌球愛好者,大概都會跟我一樣振臂歡呼:直拍復活了!

 我們死忠不渝的桌球人生,終於開始從黑白轉為彩色。

 ●

 對我們這些從小學就開始打乒乓球的五年級世代而言,家裡小小的客廳塞一張普通球檯,兼具全家人餐桌、小孩子書桌、大人工作桌全方位功能;或是在樓上陽台搭個簡陋棚子、地下室點盞日光燈,裡頭擺張老舊球桌較量廝殺。不論是在自家開戰或遠征朋友地盤,都是我們成長記憶中難以忘懷的一部份。

 在那個經濟匱乏的年代,我們甚至不需要真正的球桌,檯面上也不需要有球網,只要手上有支拍子、有顆球,即使連教室內小小的講台、課桌,我們都可以用鉛筆盒當作球網,你來我往打得津津有味。我們對於乒乓球的熱情,潛藏在生活中每一個看起來可以打球的地方。

 那時候,日本「蝴蝶牌」是我們這些乒乓球狂熱者的名牌。有能力拿支蝴蝶牌球拍的人,只要秀出蝴蝶在拍面上飛舞的標誌,就像大人開著賓士車一樣拉風;至於傳說中最高檔的「閃光一號」球拍,更是我們這些乒乓球朝聖者的聖堂,只要偶爾到球具店玻璃櫃前看一眼閃光一號,就可以帶來一整天的快樂。

 在我們眼中,台灣桌壇的代名詞,就是小霸王吳文嘉、三冠王許榮展,台灣沒有人比他們更厲害了。可是,世界上還有比他們更厲害,而且是厲害很多的人,那就是中國大陸江加良這些人建構的桌球長城。但不論吳文嘉、許榮展、江加良誰強誰弱,他們最大的共通點是:都拿直拍。

 我們就這樣在直拍的世界中闖盪江湖,雖然那個年代已經有不少人開始拿「刀板」(我們是這樣稱呼橫拍的),也有一些人喜歡球路詭異的「削球」打法,但總歸直拍不僅是台灣第一、也是世界第一,刀板和削球只是看起來很炫(其實球路也很旋)卻不登大雅之堂的怪拍。那真是直拍的黃金年代。

 曾幾何時,這個世界變了。就在我們一路升學、就業而逐漸遠離球檯,蔣澎龍也逐漸取代吳文嘉完成「直拍世代交替」之際,直拍的輝煌歲月早已悄然結束。以打倒大陸選手為職志的歐洲橫拍球風當道,刀板逐漸主宰了這個世界,連大陸頂級高手與台灣莊智淵等潛力新秀都開始從善如流……。

 是的,報紙體育版出現的世界桌壇動態,已經是我們無法理解的另一個宇宙了。

 以華德納為首的瑞典兵團,在世界桌球錦標賽硬是扳倒了中國桌球大軍。法國加汀、比利時塞夫、奧地利希拉格、白俄羅斯山姆索諾夫等前後代歐洲橫拍名將也來勢洶洶,橫拍顆粒兩面拉攻、強力旋轉弧圈球、退到中長檯相持對抗的打法蔚為風潮。

 亞洲高手雖然仍在單打佔有優勢,直拍打法也偶能在大賽拿下冠軍,但許多名將不是採取橫拍兩面拉攻打法(例如前後世界第一的大陸孔令輝、王勵勤等人),就是將直拍打法改良、變形(大陸新秀王皓的直拍橫打為代表作);傳統直拍近檯快攻如台灣蔣彭龍的「鬼之推擋」、南韓金澤洙的拚鬥精神雖仍佔有一席之地,卻已難免予人「困獸之鬥」的無力回天印象。

 在這種流行風潮中重新拿起球拍,過去五年每週固定與記者同業以球會友的我,自然陷入一個尷尬的處境:想要跟上世界趨勢,改拿橫拍練習兩面拉攻,似乎是比較明智的選擇;如果繼續打直拍,碰到橫拍對手氣勢上不但矮了一截,技術上似乎也難以突破瓶頸。

 但我真的要就此向刀板屈服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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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回過來看雅典奧運桌球男單決賽。

 其實,早在南韓新希望柳承敏扳倒瑞典老將華德納、大陸新希望王皓擊敗老大哥王勵勤的四強戰,柳承敏、王皓就已合力上演一齣「直拍復活記」,只是柳承敏的直拍正手左推右拉,比王皓的直拍橫打兩面拉攻更加傳統與「復古」而已。

 純就世界排名來說,柳承敏、王皓在賽前分別高居世界三、四,兩人爭冠不算是離譜的事。但就對戰成績與臨場氣勢而言,柳承敏能夠扳倒世界排名二十卻聲勢驚人的「老瓦」(華德納大陸譯名瓦爾德內爾,之前擊敗大陸金牌希望之一的世界第二馬琳)已屬不易;王皓能夠擊敗世界第一、大賽經驗豐富的王勵勤,更是爆出冷門。

 弔詭的是,柳承敏的世界排名雖然比王皓高,但王皓承受的壓力卻遠大於柳承敏。一來大陸雖已席捲女單、男雙、女雙等三面金牌,但男單決賽仍是大陸最重視的桌壇霸主之爭;二來柳承敏在之前交手從未贏過王皓,王皓此次是非贏不可,柳承敏卻沒有什麼好失去的。

 結果,沒有什麼好失去的柳承敏,真的打敗了非贏不可的王皓;柳承敏看似單調的直拍側身起板搶攻,竟然擊潰了王皓華麗多變的直拍橫打嶄新球風。

 身為桌球王國,大陸球迷的失望可以想見,但持平而論,柳承敏贏得並不僥倖。王柳兩人本就與台灣莊智淵、德國波爾並稱國際桌壇「四小龍」,其中柳承敏、莊智淵的移位速度最是驚人(不禁令人想起網球場上的張德培),柳承敏在這場搏鬥中展現的凌厲閃身進攻、旺盛鬥志、凶狠拚勁與高穩定性,讓他的正手範圍彷彿無限寬廣,完全彌補了直拍技術上的不足,也讓對手的兩面拉攻無用武之地。

 直到這一刻,我才真正了解──原來直拍可以打成這個樣子。面對橫拍或直拍橫打時不但毫無所懼,而且打得氣吞山河、打得理直氣壯。

 我也才真正體會,球場上的勝負是很多因素的總和,技術打法只是其中之一而已,心理抗壓、戰略戰術、體力承擔、臨場應變、求勝意志等因素缺一不可。空有高明技術卻無法統合整體戰力,結果就會爆出冷門,一路拚戰到底的柳承敏,就這樣踩著滿地眼鏡碎片奪走雅典奧運金牌。

 仔細想想,人生不也是如此嗎?

 主流與非主流永遠變動不居、充滿辯證關係。曾經以為是主流的東西,可能沒過多久就變成非主流了;曾經以為不合時宜、老舊落伍的東西,也可能在注入新意後老店新開、浴火重生。

 ●

 我終於明白,運動與人生一樣,最重要的是適性適志,找出適合自己的打法與風格,才能真正感受運動與人生的快樂。

 愈是用主流/非主流或流行/落伍的角度來看待運動,運動就愈會淪為追逐時尚的工具。運動場上的決勝關鍵,也絕對超乎主流/非主流或流行/落伍之上,那是所有外在物質與內在心理因素的總和,能夠以屬於自己的方式發揮最大戰力,才會是最後的贏家。

 對現在的我而言,不論直拍打法趕不趕得上流行,也不論桌球世界未來如何轉變,只要能夠回歸小時候那種以客廳或陽台為球場、無處不可打桌球的單純樂趣,就是打桌球的最大快樂與意義。

 至於下屆奧運金牌會由直拍或刀板奪冠,其實都已雲淡風清、無關宏旨了。
 
 
【後記】

 本文原刊於去年十月二十三日中時「人間」副刊。這篇有感而發的文章,當然要送給跟我一起度過無數揮汗打「小白球」日子的球友們。

 說起我這群球友,其中有一個體育記者是真的跟莊智淵打過桌球,所以他每打出一記好球總會跟我們說,「我這球連小莊都讚不絕口」;但事實上,我們都打不過另一個攝影記者,他的球技才比較有可能讓小莊點一下頭。
 
 我們總說要邀請莊智淵、蔣澎龍、陳靜來磨驗球技,但有一回來的卻是「撞球之子」楊清順而勝之不武;我們也總說要多運動、少吃消夜、可以減肥,但最後總是一吆喝就殺去通化街吃消夜喝涼水。  
 
 我們這些來自政治、市政、體育、攝影領域的記者,以及幾位因緣際會認識的編輯、研究生,就這樣在每週固定充滿笑聲的夜晚以球會友,常常「說得一口好球」勝過手上真功夫,大夥兒卻仍自得其樂。    

 我喜歡這種自由自在、一無所求的打球,這樣就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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