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愛女生」三部曲(高中篇)
進入高中後,整個三年是個苦悶的學習歷程,因為課程幾幾乎是國中三年重覆,然後難度加倍,看得懂的國、史、地不必費神,看不懂的英、數、理、化亦不想費心思去讀,所以從高一起註定要渾渾噩噩等下課,糊里糊塗混畢業。
面對著大學錄取率十分低迷的年代,不敢祈求未來金榜題名,只能將就讀點書且戰且走,悶著頭隨著日日重復的生活通勤、上下學,百般無奈坐在教室幻思胡想,在注意力渙散下,高一尚在中等班,高二就分配到「文組男生普通班」,從幼稚園到國中畢,十一年男女生同混合編班的學習生活就在高中變為幻影,即使升學班還是男女合班,而且還有許多昔日同校女同學依然在隔壁,可這層「高低、好壞」的差別,叫一個慘綠少年心頭頻添了不少沈重,雖彼此青春正盛,眼前也因無心又無自信,對昔日可愛嬌柔的諸女孩視若無睹,又或者多數人也傾力於學業,那有人有興致情生意動?
高中三年對讀書、聯考無心戀戰,又無力叛逆去自創格局,差點春夢了無痕,就在高三那年,別人忙著準備聯考,我竟因那偶然的「春風不解風情,吹動少年的心」,一小段似有若無曾經心動的風韻雅事,略微點綴了那時的枯寂青春。
昔日同班同學就讀理組男生班,想要邀請在我家附近太湖旁的高職商科高二女同學郊遊、烤肉,可當年民風純樸,社會閉塞,想不出法子,就請我想想主意,那時正當春夏之交,我想寫個邀請函吧!可不能太白話,又不能太明顯而肉麻,所以就想到一些國有課本上的嘉言金句,我大概記得文章啟頭援引南北朝-丘遲「與陳伯之書」文中之名句 “暮春三月,江南草長,雜花生樹,群鶯亂飛”,再因該校位於太湖畔,遂夾以詩經《秦風》蒹葭篇, 蒹葭蒼蒼,白露為霜。 所謂伊人,在水一方,再添以「湖之畔,水之濱…」,當然不止如此簡單,總之言辭儘量典雅而正式,給予該校女生高度讚揚,並表思慕之情,相邀之誠,用辭遣句務求合乎文言文體例,我記得最後以范仲淹的「岳陽樓記」的結尾語「噫!微斯人,吾誰與歸!」,改為「噫!微伊人,吾誰與遊!」,漂亮吧?然後請我們同學毛筆字寫得最飄逸有型以毛筆工整寫就,頓時文采華麗,字體典雅,我們這群男生都忍不住得意了起來。
還有另一項創意,我們拿到該班女生的名錄,替每人寫了一張卡片,裡頭夾了一片當年很高貴的「琴」香水口香糖,簡單一句「馨香一片表我赤誠」!這兩項東西傳到他們班上,一時轟動校園,國文老師也被請來文白對譯,解釋全文用典出處、文意所在。
這事確屬創舉,該班女生深受感動,當然老師也不便反對,她們還派了該班幾個幹部如班長、康樂股長請我到我家附近的談天樓吃湯圓,並討論郊遊事宜。
後來我雖不是邀約男生班的成員,但因是「有功人員」,也被邀請參加,沒想到「春風它吻上了我的臉,告訴我現在是春天!」,遇到了「她」,金城有名的美女家庭成員H,可以說是她們班的班花,長相婉約秀麗,我們在風光明媚的古崗湖畔,玩遊戲,聊天,恰巧她都分在我這組,那時真是「春心與花共爭放!」,小小心靈滿心歡喜,然後她還與我合照,我如果記得沒錯話,我緊張兮兮邀到照相時,當時她說:「我把你當哥哥!」,這該是明示還是暗示,我當時沒會意,總是小鹿亂撞,蝴蝶飛舞,快樂至極。
然後,書更讀不下了,那時小島上剛有電話,有次忍不住撥了通電話到她家,她老爸接的,只聽到嚴厲的詢問:「你找他什麼事?」,我就結巴到不行,主動掛上電話了。
不想寫信,當年寫信有高度危險,不小心學校查到,可能會記過處理,自那天郊遊後又想看看她,所以竟又異想天開,徵得我從小熟識的女同學同意,由她假扮我表姊,一同到她家吃冰(她家開冰果室),我帶著幾本文藝小說、散文準備送給她看,可是,到她家,她不在,就轉由與我同行的女同學將書與話帶給她了,然後我與女同學搭車到了古崗村中找他們班的同學聊天,一個假日午後,一個有心卻無意的結局。
隔天星期一放學後回家,家人告訴我一個女同學拿了幾本書還我,一段如微風吹過的年少心事就如此告一段落嗎?還有未來嗎?
說老實話,年少輕枉誰都如此,雖然事如春夢了無痕,但是我在畢業前,還是有幾次到藉機到她家吃冰,認識了她們家老奶奶,還有那時她美麗端莊的六姑,這位六姑真是該女孩的六姑媽,我也跟著叫叫六姑,其實大我四、五歲而已吧?六姑待人親切,我畢業還請她簽名在畢業紀念冊,她寫著「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,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教耳。」,我們一直有聯絡,她也常寫信鼓勵我、關心我,甚至也請我到她家吃飯。至於老奶奶,我回金門,她如到我家附近的醫院看病,也會到我家找找我,我在台北也探望過她幾次。
至於那H那女孩,我最後一次見到是我們畢業前夕,我跟著同為畢業生的小舅混在其中參加他們的畢業典禮,她當年有表演舞蹈,音樂是陳淑樺演唱的「紅樓夢」,歌聲中有離情,有思念,我看著想到我的高中生涯是不是一場夢,夢醒了,就得到台灣闖蕩江湖,未來難測,路好遠。
後來就再也沒有看過她了,只在最初間接聽到她在永和某百貨公司專櫃任職,後來嫁給我某同屆男同學的弟弟,我沒見到,但還是與她的奶奶、六姑保持聯絡,偶有來往。
清清如水的情感,還有點補償性質的愛烏及屋,溫馨但不感傷的年少往事,寫來有點好笑,但這真是高中生活中最讓人懷想的一段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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