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人去玩
從小我就覺得約人出去玩是件不容易的事,同學們老是勤於讀書,我見他們鎮日在書桌上安靜地讀幾個小時,我坐不住,縱然讀書,也得吃點零食,聽段音樂,然後輕鬆讀幾個幾頁,他們不理我,我只得自顧自地出去玩。
我排行老大,底下兩個妹妹,妹妹忙家務不得閒,兩個弟弟年齡差我太多,我不跟他們玩,他們鎮日戲鬧,吵成一堆,小孩子遊戲我玩不成。
所以我總設法溜到隔壁書店偷看閒書,漫畫、童話、雜誌,還有武俠小說與愛情故事,靜靜地待在沒人看見的角落,希望爸媽不要發現我不在家,不然我媽大叫一聲:「阿偉呀!緊回來!」,我就得乖乖地回家幫忙端盤子。
我喜歡同學來我家,藉著讀書的名義,聊天、偷抽空煙或看些有的沒有的,其實我不喜歡讀教科書,所以通宵K書是假的,我只想與大家共度好時光。
但日子不是那麼容易過,大半時間大家各有各的事,我常覺得做個學生是極無聊的事,我想去出玩,卻不知道除了學校與書店,還能去那兒。
好在,我們鎮上有太湖,一個大陸上的名湖,移植到小島上,有廣闊的湖面,湖中有島,四周綠樹青草,是我喜歡的地方。
我常常一個人到太湖,沿著湖畔的小徑走到一處凸出於湖面的平台,對著風聲與水面,朗誦些字句,模擬演講,假設自己風光地站在講台,說著自己想說的話。
尤其在颱風過後的午後,還下著點小雨,風勢仍強,湖面有浪,我在平台上手足舞踏,高聲吶喊,那情景狀甚激昂,可稍稍吐納我有點窒悶的心情。
一個人不免有些許寂寞,可相對無言或言語乏味地相處又更無聊了,我常一個人看電影、一個人登山、一個人出外走走,不是想離群索居,是人家都在忙,沒有有心思理我。
不做無聊之事,何以遣有涯之生?我曾想約朋友出國旅行,可期待個幾年,總是等不到好時機,所以一個人想做的事就去做了,等人等得人都煩了!
有個好友,與我同租一屋時,他人極為獨立果斷,行動力十足,颱風夜裡風強雨大,停電而四處漆黑一片,室內悶熱無比,他臨時提議到後山遠觀颱風夜景,非常有戲劇張力的行動,我稍想一會,就答應他們,披上雨衣率興出門,那斷樹橫路、風聲肆虐,怪鳴異影,確是心驚膽跳,待到山顛處,觀基隆市景,風吹雨淋,暗影微光,又匆匆下山,這是人生難得風雨共患難,認識的人只有他可以這樣陪我玩。
我喜歡意外的邀約,心儀的女生上班中來電,說開車至此,請我請假出去玩,二話不說,連忙照辦,那日到了九份,山中霧起,霧隨人動,飄來聚往,文藝場景,純純感受。
大半時刻,找人不易,約人更難,人生大半時光在追求某些名利標的,學業、事業、愛情、子女…,同質性高,卻相互排擠,找不到彼此的空間,約不到共同的日期。
一個人有其自由,雖有言難以暢言,有感受無法分享,但人生好時光要閒那得功夫,只能先一個人出去玩,若有緣再相約了!